第14章

到她要去刺杀程辂,怕自己出事后樊刘氏被牵连,就找了个由头把樊刘氏赶出了田庄但她在樊刘氏的包袱里塞了两千两银票

这一世,她既然能改变樊禄的命运,也一定能改变樊妈妈的命运

、第十七章 收拢

周少瑾让樊刘氏在她身边的小杌上坐下,道:“我还想妈妈一直服侍我呢你们母子总这样天各一方的,你不惦记,我还惦记呢我看还是让他们俩个都跟着您的好。乡里农田能有几个收成,不种也罢”

樊刘氏很是感动。

二小姐能这样顾念着她,也不枉她奶了二小姐一场

“只要二小姐还用得着我,我就一直服侍二小姐。”樊刘氏抹着眼角道,“只是家里的那几亩地是孩子他爹留下来的,是祖产,丢不得。我这也是没办法而且孩子他大伯让不让出来还两说呢我哪里愿意丢了西瓜去捡芝麻可若是不保住这几亩地,我到了地下怎么有脸见孩子他爹”

这话也有道理。

周少瑾想了想,道:“要不让禄儿留在老家,祺儿跟着你到周家来当差既可以少一份口粮,也可就近照顾你。万一年成不好,祺儿的月钱多多少少能补贴些家用,岂不是两全齐美”

何止是两全其美。

方方面面都顾及到了。若能如此,他们很快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樊刘氏很是心动,但想着家里是大小姐当家,神色间不免有些犹豫,道:“周家的仆妇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祺儿年纪小,来了能干什么总不能只拿月钱不干活吧那家里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周少瑾只要她同意,至于其他的事,在她看来都不是什么事万一姐姐觉得不妥当,她拿自己的私房银子给樊祺发例钱,到时候跟马富山他们说清楚就行了。

总之她是不会让樊刘氏为难的。

“那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她道,“等会我就去跟姐姐说,让樊祺暂时在我身边跑跑腿,反正我身边也要人服侍。”

如果说之前只是想报答樊刘氏前世的恩情,那等到这话说出口来,周少瑾突然觉得自己这主意挺不错的。

她既然有事要避开姐姐,就得调、教几个自己人才行。樊祺前世就是个能干的,樊妈妈又是她乳娘,对她忠心耿耿没有比樊祺更合适的人了。

周少瑾催促樊刘氏:“妈妈你这就回去把家里的安排好了带着樊祺过来。”

樊刘氏还有些犹豫。

施香进来服侍周少瑾换衣服。

“妈妈快些。”周少瑾一面梳头,一面对樊刘氏道,“我还要去给外祖母抄经书。”

樊刘氏咬了咬牙,麻溜地站了起来,道:“我这就回去一趟,把祺儿给您带过来。”

若是大小姐不答应,大不了让祺儿不要月钱,再从自己口里省下一份嚼用,白给二小姐当几差好了,也不能辜负了二小姐的这一片好心。

周少瑾自然不知道樊刘氏心里是怎么想的。

她和姐姐一起去了嘉树堂。

关老太太正在摆弄一盆万年青,见到她们姐妹就笑着放下了剪刀,道:“你们来了这天气越来越热,我让王嬷嬷去周娘子那里讨了些桑茶饮,初瑾你等会去涵秋馆记得带些去,和你大舅母一人喝一大盅。”

周初瑾笑盈盈地应了,等到沔大太太过来给关老太太请了安,由丫鬟端着桑茶饮去了函秋馆。

周少瑾依旧在开了窗的内室抄经书。

微风习习,她抬头就可以看见在廊檐下修剪万年青的外祖母。

“咔嚓咔嚓”的声音,让人不仅没有被打扰的烦燥,反而有种安定人心的踏实。

周少瑾不由微微地笑,笔落在纸上更加流畅了。

不过她刚抄完一段经文,就有小丫鬟“噔噔噔”地跑了进来。

“老安人,老安人”小丫鬟气喘吁吁地道,“老夫人过来了”

周少瑾的笔一滞,墨滴在纸上就成了团。

在程家,能被称为“老夫人”的只有一个人。

程许的祖母,袁氏的婆婆,程泾和程渭、程池的母亲,死后被追封为正一品光禄大夫的程勋之妻,程氏宗房的老太太郭氏。

关老太太有些意外,看了看外面的日头,道:“她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不知道。”小丫鬟有些紧张,道,“看老夫人的样子,不像是有什么事的。”

关老太太嘟呶了几句,吩咐小丫鬟:“请了老夫人去花厅里喝茶,我换件衣服就过去。”

小丫鬟又“蹬蹬蹬”地跑了。

似儿服伺关老太太更衣。

周少瑾却手脚冰冷,坐在那里半晌都没有缓过气来。

四房的嘉树堂挨着长房的寒碧山房,而寒碧山房正是郭老夫孀居之处。

前世,她只是远远地见过郭老夫人几面,但却知道,作为阁老家小女儿的袁氏,敢和丈夫程泾争论,却不敢在自己的婆婆郭老夫人面前大声说一句话。这不仅仅是因为孝道,因为婆媳尊卑有别,据四房的仆妇私下议论,还因为敦老夫人镇得住袁氏,压得住儿媳妇。

袁氏出身名门,郭老夫人的出身也不差她祖父是前朝最后一任状元,官至英武殿大学士,兵部尚书,太祖皇帝攻打京城时,他奉命守城,城破后他以身殉国。郭老夫人的祖母和丈夫共进退,带着四个子女投了河。只有郭老夫人的父亲郭元生被忠仆救了起来,幸免于难。之后郭元生师从江南大儒顾青鸿,虽因书画双绝享誉大江南北,却屡次婉拒朝廷恩旨,在金陵城的石头巷以教书为生,至四十五岁病逝,已是桃杏满天下,名士辈出。

袁氏很得丈夫程泾的敬重,虽然走出去很有底气,却连生两女,年过三旬才得了唯一的儿子程许,为长房续上香火。

郭老夫人和程勋不仅一生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年过四旬时还老蚌生珠,诞下了幼子程池,而且三个儿子都是两榜进士,长子程泾更是位列小九卿,不仅为程家开枝散叶,还育儿有功。

袁氏在婆婆面前实在是直不起腰板,说不起话来。

周少瑾还记得袁氏羞辱她的时候,谁也拦不住,郭老夫人突然走了进来,袁氏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她还清楚地记得郭老夫人漫不经心地朝着她瞥过来的那一眼。

目光中充满了嫌弃、轻蔑和冷漠。

仿佛她是个什么低贱的东西,郭老夫人看一眼都抬举了她。

不过,也怨不得郭老夫人瞧不起她。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她那样傻傻地站在那里任袁氏泼污水,不要说像郭老夫人那样尊贵的人了,就是袁氏身边的仆妇不都也瞧不起她吗

时光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刻。

难堪,羞赧,不安交织在心里,让周少瑾眼恨不得偷偷溜走才好。

她缩着肩膀低着头,好像这样别人就不会注意到她了。

谁知道关老太太却喊她:“少瑾,你等会和我一起去给老夫人请个安”

“我”周少瑾傻了眼。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不是你还能是谁”关老太太笑着,打趣她道,“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怎么能整天被我关在家里抄经文呢有人来了自然要带出去显摆显摆”

“不,不,不”周少瑾连连摇头,“若是郭老夫人找您有事要说,我在场多不方便啊”

“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又不是外人”关老太太呵呵笑道。

周少瑾磨磨蹭蹭地不想去:“我还有经文没有抄完呢”

关老太太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胆小没有遇到是没有遇上,既然遇上了,好歹去问个好才是”

再推辞就太失礼了。

周少瑾忐忑不安地安慰自己:只是见一面应该没关系吧前世,出事前郭老夫人根本就不知道她是谁。

这么一想,她心中微定。

关老太太打量着她的衣饰。

漂色素面镶银色襕边的褙子,草绿色十二幅绣忍冬纹的湘裙,乌黑的头发松松地挽了个纂儿,只戴了对珍珠耳环,十指纤长,眉眼弯弯,恭顺温婉,看着非常的舒服顺眼。

女孩子家就应该这样

关老太太满意极了,道:“也不用重新梳头了,这样就行了。”

似儿等人笑着应“是”,簇拥着关老太太和周少瑾迎了出去。

郭夫人已年过六旬,满头银丝,穿了件丁香色凤眼团花褙子,耳朵上垂着莲子米大小的祖母绿耳珰,手上戴着鸽子蛋大小的祖母绿戒指,面容冷峻,气势威严,衬得她身边那些穿金戴银的丫鬟婆子都成了胭脂粉黛,面目模糊。

周少瑾只看了一眼就紧张起来。

她垂了眼睑,小心翼翼地跟在关老太太身后。

关老太太却笑着走上前去,携了郭老夫人手,道:“您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听说箫姐儿有了身孕我正想去你那里讨个准信呢”

程许的大姐程筝,嫁给了翰林院学士顾顺的儿子顾绪;二姐程箫,嫁给程许的表兄袁鸣。程筝已育有两个儿子,而程箫嫁过去已经三年了却还没有动静,袁氏为此愁眉不展,连四房都听说了。而关老太太所说的“箫姐儿”就是程许的二姐程箫。

郭老夫人闻言眼中流露出几分笑容,让她的神色都变得柔和起来:“我也是刚得的信。她婆婆高兴坏了,这才刚刚确诊,就让人带了信给我们。她娘有些不放心,准备明天去庙里给她上炷香,保佑她能平安生产。”

“您放心,吉人自有天相。箫姐儿这次定能如愿以偿。”关老太太安慰了郭老夫人几句后,朝着周少瑾招手,“来,见过老夫人。”

、第十八章 郭氏

周少瑾忙上前行礼。

郭老夫人却面露惊讶:“这位是”

“是我那小外孙女周少瑾。”关老太太笑道,“平时不爱说话,弄得亲戚间都不怎么认得。这次遇上了,我就让她来给您请个安。”

郭老夫人愣了愣,这才想起这个所谓的“小外孙女”是谁来。

她朝周少瑾微笑着点头,夸道:“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周少瑾当然不会把这些场面上的应酬话当真,但这样平和的会面,却也是她没想到的。

她透了口气。

“承蒙您的抬爱。”关老太太语气谦和,神色间却难掩欢喜。

郭老夫人见状,略思忖了片刻,拔下指间的戒指:“老物件了,小姑娘们未必喜欢,好在成色却不错,改个坠子什么的,也还能看得过去。”说着,把戒指递给了周少瑾,“当个见面礼好了。”

周少瑾错愕,哪里敢接:“东西太贵重了。”

“没事。”郭老夫人笑道,“长辈给的,你接着就是。”

周少瑾略一犹豫,屈膝行礼,大方地向郭老夫人道谢,接过了戒指。

“这才对。”郭老夫人笑道,语气很温和。

周少瑾松了口气,感觉自己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

关老太太和郭老夫人进了宴息室,一左一右地坐在矮榻上坐下。

似儿带着小丫鬟端了茶点进来。

周少瑾站着没有动。

关老太太朝着她使了个眼色。

周少瑾过了一会才明白过来外祖母这是让她在长辈面前殷勤一些。

她脸热腾腾的。

没嫁之前,她自怨自怜,根本没有注意过别人;嫁人之后,她躲在大兴的田庄独自为尊,根本不和外人打交道,只有别人奉承她,她何曾奉承过别人

可现在她既然决定挽救程家,就不能和前世一样。

周少瑾仔细地回忆着施香她们是怎样给自己端茶倒水的,也学着她们的样子给郭老夫人和关老太太上了茶水。

关老太太见她乖巧懂事,很是欣慰。

郭老夫人并没有把些放在心上。

儿子儿媳妇孙子孙女都孝顺,她身边又从不缺服侍的人,在她看来,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只是周少瑾温温柔柔的,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婉约与驯良,看着非常的舒服,让郭老夫人心生好感,等到周少瑾上完了茶,她笑着端了茶碗道:“那些琐事自有小丫鬟们动手,你也坐下罢。”

这次周少瑾低声应喏,站在了关老太太的身后。

郭老夫人看着她就想起了自己的三孙女程笙如果那个被惯坏了的在这里,肯定要唇枪舌剑地表一番功,得了她的赞扬才会作罢一个太、安静,一个太闹腾。说到底,还是因为出身、处境不一样。

这些念头也不过是一闪而过。

郭老夫人说起来这的正事来:“我寻思着,初八那天的法会我们还是得去听听才好老祖宗的寿辰那是爷们的事,我们就是留在家里又能干些什么”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二房只怕不是这么想的

周少瑾竖着耳朵听着。

周家的女眷在每年的浴佛节都会去甘泉寺上香,但今年四月十二日是二房老祖宗的寿宴,二房早就放出话来

金陵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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