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房的人一律闭门不出,若有急事,需两人同行,否则捉到的一律乱棒教训,死活不论。

程氏是积善之家,哪能随意打骂仆妇。

这样的禁令好几年都不曾发出过了。

谁也不敢违反。

她们这才能不动声色地安全回到畹香居。

不然以姐姐对她的关心,五房那边一发现走水就会来看她了,她那个时候就露了馅

这种高难度的事,果然不是她能干的

周少瑾有些痛苦地想着,笑着让冬晚带话回去:“昨天听到了动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五房走水了,有没有大碍”

畹香居的人都知道周少瑾是个不操心的。冬晚倒也没有起疑,笑道:“据说是五房的诺大爷引了人来家里赌博,不小心把水榭旁的树烧着了,还好我们四房去的及时,立刻就把火势扑灭了。这不,我们大老爷一大早就被二房的老祖宗叫了过去,说是要问这件事呢”

她一脸的与有荣焉。

周少瑾心里却暗自喜欢。

把失火的责任说成是“程诺引人来家里赌博”,程诣的责任相对来说就会少很多吧

如果事情最终被这样确定下来,四房可欠了池舅舅一份天大的人情。

不过。希望程诣经过了这件事之后能受点教训,不要总把别人的话当成耳旁风。

等到去给关老太太问安的时候。消息就都传开了。

关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

没等程沔从二房老祖宗程叙那里回来,就派人去把程诣从五房给领了回来。

“你给真给你娘老子长脸啊”关老太太让程诣跪到了嘉树堂的院子中间。吩咐王嬷嬷拿了荆条在一旁问话。

“谁让你去赌博的”

“程家的家训是怎么写的”

“你还是不是程家的子孙”

“你的书都读到什么地方去了”

问一句,就打一荆条。

阳光下,程诣单薄白皙的背上青一条、紫一条的,触目惊心,让人不忍直视。

程诣趴在春凳上,杀猪般的叫。

沔大太太躲在茶房里掩着脸低声地哭,却始终没有给儿子说一句求请的话。

周少瑾不由对大舅母另眼相看。

她上前搂了沔大太太,不停地安慰她:“玉不琢不成器。外祖母这是为了诣表哥好。姐姐已经差人去请大夫了,王嬷嬷手下也是有分寸的,不会有事的。”

沔大太太泪眼朦胧地点着头,紧紧地握住了周少瑾的手。

但程沔对这样的处置结果并不满意,他把程诣叫到了自己的书房里训斥了一顿不说,还让程诰监督他把春秋抄十遍。

程诣哀号不已,从此陷入文山墨海。

关老太太叫了程沔过去说话:“老祖宗那里,怎么说了”

相比程诣年少经不起诱惑赌博而言,怎样评价这次走水的事对程诣以后的影响更大。

程沔笑道:“您不必担心老祖宗对我们如此的警醒十分的欣慰,夸了我治家有方,提出来让我帮着子川管理庶务”

关老太太听着立刻紧张起来,忙道:“那你可答应了”

“怎么可能。”程沔笑道,“子川把家里的事打点得好好的,知人善用,自己都没什么事做,我去了干什么去给子川打下手还是和子川打擂台我还没那么糊涂。娘放心好了。”

“你心里明白就好。”关老太太听着舒了口气。

程沔道:“走水的事也查清楚了。是他们几个不小心点着了什么。以后小心烛火就是了。”

关老太太点头。

周少瑾听说后心里的这块石头才彻底地放了下来。

可五房在处置子弟赌博这件事上,却高低立现。

程汶只是把程诺打了一顿,就丢下不管了。程举家里就更溺爱他了。由着他的母亲裕大太太带着过来给管着程家庶务的程池赔了个不是,还说什么“他爹没脸来见您。让我把人领过来,要打要骂,随四老爷处置”。

据说程池呵呵地笑了几声,不痛不痒地说了程举几句,就把程举母子送走了。

二房老祖宗程叙要追究的是五房走水为何没有人及时发现和救火。

程汶被程叙罚跪之后膝盖还痛着,正想找汶大太太的不痛快,出了这样的事,火又是从内宅烧起来的。程汶像吃了十全大补丸似的兴奋起来,把汶大太太娘家的兄弟都叫了过来,嚷着汶大太太管家无能,要休了汶大太太。

程家还从来没有下堂妻。

这当然是句笑话。

不过是要汶大太太出丑而已。

汶大太太被捉住了把柄,连句辩解的话都没有。长房的袁氏自恃身份,向来不和她们这些妯娌说长道短,二房的洪大太太是个闷葫芦,四房的沔大太太是个和稀泥的,她就拉了姜氏哭诉。把姜氏弄得头大如斗,还不能不管。整个九如巷颇有点鸡飞狗跳的感觉。

长辈们的争端在晚辈看来就像场大戏。

程笳就喝着冰镇梅子汤和周少瑾咬耳朵:“你说。汶五叔父会不会趁着这机会提出来把那外室接回来”

周少瑾还没有说话,潘清正色地道:“如果他这个时候再提这件事,那就真是脑子坏了家里就算是同意休了汶大太太。也不可能让他把外室接回来的。这关系到家里的规矩,坏了尊卑,以后就麻烦了。”

程笳很不满意潘清的插言,嘟着嘴道:“你又知道”

潘清没有理她,低下头安静地练字。

程笳问周少瑾:“要你是汶五婶婶,你会怎么办”

“我,”周少瑾愣了愣,认真地道,“我大概不会走到这一步吧男人喜欢。就让他纳进来好了。这样吵来吵去的,有什么意思”

了不起她去田庄里住着就行了。

她又不是没住过。

程笳对周少瑾的回答不以为然。但仔细想想,周少瑾还真就是这样的人。

她低声和周少瑾耳语:“我娘说。要是遇到这种事,最好别吵别闹,给汶五叔父身边安置几个比那外室更漂亮更懂得讨人喜欢的,若两边还是不能脱干系,那就把人接进来远着香,近着臭。还怕没有办法收拾个人。这样吵吵闹闹的,把自己的脸都丢干净了。”

这种事,不遇到,谁也不敢说自己就处理得好。

周少瑾敷衍的颔首。

一旁的潘清眼底掠过一丝不屑。

程诣却是另一番委屈。

他一瘸一拐地来周少瑾这里串门:“我问过了,那火根本不是我们放的,但走水的时候五房却没有人救火,那个秦勉像黑面神似的,几句话问下来,也不怎地,就变成了我们放的火你说冤枉不冤枉”

程诣趴在周少瑾西厢书房的凉榻上发泄般地揪着周少瑾的狼毫笔。

周少瑾听了却是眼睛一亮,道:“秦勉什么人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哦”程诣懒洋洋地道,“是秦大总管的孙子,从小在池从叔身边服侍,后来池从叔管了家里的庶务,他也跟着开始在府里当管事他多半的时候都在外面收账,只有年节的时候才回来我也是第一次碰到他没想到池从叔身边的人都这么厉害不过,这件事他们的确是冤枉我们了”

周少瑾对他之后都絮叨了些什么,已不感兴趣了。

她知道了秦总管是程池的人,程池不会有事,这就行了。

不过,那个集萤又是个什么人呢

、第六十四章 好奇

周少瑾问程诣:“那你知道池舅舅身边还有些什么人吗”

“我怎么知道”程诣不以为然地继续揪着周少瑾的狼毫笔,道,“池舅舅是长辈,哪有我们置喙的份”

说的也是

周少瑾的打算落空了。

她只好在心里暗自琢磨。

程汶的脑子到底没有彻底的坏掉。

闹了大半个月,他跑去了寒碧山房,跪在郭老夫人面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这九如巷,也就您一个明白人了。侄儿这是八字不好,倒血霉,娶了这样一个恶妇,可那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总不能让两位老人家丢脸吧求大伯母看在一支同脉的份上,帮我整顿内院。”

众人都大吃一惊。

就是郭老夫人自己,也没有想到。

她委婉地推辞道:“我年事已高,早不理俗务,整顿内院的事,我看你还是委托其他人吧”

程汶长跪不起。

郭老夫人让人去请了程池过来:“你去跟老祖宗说一声,看老祖宗是什么意思”

程池去了程叙居住的泽兰院,很快就折了回来,道:“老祖宗说,这件事全凭母亲做主”

郭老夫人想了想,让碧玉去叫了袁氏过来说话。

“这件事闹得太不像话了。既然老祖宗也同意了,你就代我走一趟五房吧”郭老夫人郑重地交待袁氏,“你暂时把你的那些小心思收了起来,别以为这不关你的事。五房那边挨着西群房,又和四房隔河相望,从静安斋到我这里不过半个时辰,到你住的蕴真堂也不过一个时辰,都是内院的腹地,若真是有人窜了进来,全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这要是出了个什么事,程家几百年的声誉可就全都完了。今天就算是程汶没有求到我面前来,过几天我也会主动揽了这事的。”

袁氏也不是那没有见识的人,闻言立刻向郭老夫人保证道:“你放心,我知道轻重。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五房此时已好比是那蚊穴,此时不补,以后只有我们都跟着吃亏的份。您既然已下了决心让我去,我也不会手软,先去找汶五叔把五房的对牌拿到手里,和他约法三章,该撵得就撵,该卖的就卖,怎么也要把五房那边收拾出一番新局面来。”

郭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让史嬷嬷送了袁氏出门。

周少瑾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急巴巴地赶过去看。

程池已经走了,袁氏正由七、八个丫鬟簇拥着离开寒碧山房。

她肩膀顿时有些耷拉。

碧玉笑道:“二小姐这是怎么了”

周少瑾讪讪然地笑,道:“我没看着热闹”

碧玉忍俊不禁,道:“我们寒碧山房最清静不过,二小姐要想看热闹,三房,五房都多的是。”

周少瑾当然不会和她议论这些,笑眯眯地听着,转身回了佛堂。

翡翠拉了拉碧玉的衣袖,道:“你和二小姐说这些做什么小心被别人听了去。”

碧玉笑道:“我看二小姐人挺不错的,没事的时候说说闲话,想来二小姐也不会当真。”

是不会当真。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当真。

翡翠从心底有点悚周少瑾,遇到她自然就没有从前那样的随意亲切。

碧玉却很喜欢周少瑾。

周少瑾得了郭老夫人赏的西瓜请了碧玉到佛堂里共享的时候,碧玉就对她道:“出了这样的事,汶大太太哪还有脸露面。躲在屋里装聋作哑,五房的事全凭了我们夫人。除了汶大太太身边服侍的两个二等丫鬟,五房当值的十之八九都换了。就是汶大太太的乳娘和贴身的大丫鬟,一个撵了出去,一个拉出去配了人,走的时候据说除了几身衣裳,什么都没让带出去如今汶五老爷可得意了,屋里屋外全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五房的人都看着他的眼色行事。别人都说我们夫人这是为汶五老爷做了嫁衣。可我们老夫人也说了,就算是为汶五老爷做了嫁衣,可这嫁衣也不是那么好穿的,以后五房再出什么事,那就全都是汶五老爷的责任了。汶五老爷要是实在是连家里的这些琐事都管不了,不如开了祠堂,把五房分出去自立门户。

“汶五老爷听说后,脸都吓白了。这几天也不出去喝酒抹牌,寻花问柳了。每天晚上都回家歇着,有时候半夜还起来巡夜呢

“只是便宜了二房和三房的人,五房换人,拼了命往里塞人。如今五房的不是二房那边过去的人就是三房那边过去的人。”

那五房岂不是像个筛子似的

长房这到底是在帮五房还是在害五房

周少瑾咯咯地笑。

碧玉知道她听明白了,就朝着她眨眼睛。

周少瑾心中一动,很想向她打听打听程池的事,话几次到了嘴边,都觉得有些不适宜,怕引起碧玉怀疑,最终还是没有问成。

尽管这样,她的心情还是很舒畅,高高兴兴地在佛堂里抄经书。

郭老夫人无意间路过佛堂看到,不禁笑了起来,对贴身服侍的史嬷嬷道:“这孩子,倒是没心没肺,沉得住气的。”

史嬷嬷并不了解周少瑾,但她顺着郭老夫人的话说,笑道:“那也是二小姐福泽绵长,宅心仁厚。”

郭老夫人没有做声,站在窗棂外看了周少瑾半晌,没有让周少瑾知道,悄然离开。

周少瑾一路欢喜地回到嘉树堂。

谁知道程举的母亲裕大太太却在和关老太太说话。

周少瑾避到了一旁的茶房,等到裕大

金陵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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